“万里奉王事,一身无所求。也知塞垣苦,岂为妻子谋。”呈上短短二十字,岑参离家出塞。
他不为生活所困,妻儿家眷不能使他久留。在京的仕途终日不见起色,他毅然弃笔从戎,“丈夫三十未富贵,安能终日守笔砚?”踏上征途,常驻边塞,为浩瀚的大漠和雄奇的高岭谱写壮丽的诗篇。血气方刚的男儿以四海为家,以天下为己任。
自此,他的心境被一望无际的风与土打开,他的眼界不只局限于官场的斤斤计较,惨淡的边塞生活在他眼中也绽放了奇异的光彩。年轻的诗人盛气凌人,策马驰骋于大漠边关,往来于天山、轮台、雪海、交河。他常在驿站稍作休整,又从驿站匆匆离去,前方似乎总有什么驱使他驾马长驰,而对于他来说,行走于自己选择的道路就是磅礴气势和浪漫情思源泉,为报国而忘却思家,这个浪漫主义的年轻人终于到达了纯粹之境。
大漠的天地从不压抑人心,天高地阔,也造就了他豪迈直爽的性格。当天色近晚,万里长空泛出正灼烧的火云,“火云满山凝未开,飞鸟千里不敢来。”诗人屹立于群山之巅,赤色的天空只映照着一人的身影,当此时,怎能令人不为之动容?当一夜狂风暴雪第二日转为平静,天地浑然素色,“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。”这句被流传千年的诗句,恰能让人庆幸这个铁骨铮铮的男儿未失细腻的浪漫诗情,当此景,怎能不撼人心魄?当漫漫黄沙如钝刀割裂皮肤,仍无拘无束地驰骋荒原,“半夜军行戈相拨,风头如刀面如割。”冬夜望着汗气蒸蒸的烈马奋勇追敌,怎能令人不仰天长啸壮志豪情?
他选择的路,是雪与土的天地,是黄与白的交际。黑压压的一行军队如细水蜿蜒流过荒原,带头举着鲜红的旗帜。这条血与酒的路就由马的铁蹄和他锋利的唐刀斩开。
在这样的路上,不免隐隐想起之前毅然挥别的家园。“不知何处吹芦管,一夜征人尽望乡。”总也难免渴求温柔的归宿,然而在这条路上,岑参知道这只是军旅生活美好的念想,如何也不能与自己的报国热情匹敌。
在自己的路上,也不免送别友人,让他们自去追寻他们的梦想。“迢迢征路火山东,山上孤云随马去。”“轮台东门送君去,去时雪满天山路。”他的诗篇从未有过直接的依依不舍的勉励与互道珍重的送别,总是望着大漠的奇景,友人早已离去,留下一串马蹄印。这也许是他热血男儿所规避的温情,不愿在分别的岔路如小儿女一般哭哭啼啼,也是他对友人所择道路的最大尊重与鼓励,惜别之情在无声之中翻江倒海而来。
自此,浪漫的情思把大漠渲染,岑参于自己绚丽浪漫的人生之路上送别友人,去赶赴他们的人生征途。把家作为美好的念想,在辽远的大漠踏出自己的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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