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,当第一缕阳光驱散薄雾,上班族一个个半眯着眼,手握咖啡站在站台,不远处的小店伙计揭开水面翻滚的大锅盖子,把清晨第一把拉面倒入水中,这个世界才刚刚醒来。
这是很多人眼里的早晨。
假期,过着颠倒的生活。偶然,想做些改变,早早上床,却毫无睡意。过了一会儿还是要起来看书。没有拉严的窗帘露出一小块玻璃,望出去是零星的深更灯火,书页翻折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这样的漫漫长夜里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沉睡,做什么事都是一个人,做什么都显得格外庄重。那么长的一段时间,一个人度过,格外孤单,也格外自由。一个人因感凉意而打开空调,一个人翻完一本书而叹息,一个人看着清一色灰色头像的QQ列表而怅然若失、一个人如何对付这些时光?
抓起钥匙下楼,去不远的便利店买些小食来打发这仿佛被无限拉长的黑夜。
白昼里喧闹繁华的街道,此时显得有几分凄凉,抬头望去,关门闭户的店铺占据了绝大多数,只剩下几家店铺靠着苍白的灯光,在这黑暗的沼泽中苟延残喘。
我叹了口气,裹紧外套,继续向更远的街道走去。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:在黑夜里路过别人的人生。
一个中年男人在这样人迹零星的夜里仍在坚持摆摊。火星跳动,炉子里燃着不怎么旺的火焰,有气无力的火舌吃力地触碰着锅底。他蹲坐在炉火前的塑料椅上,手里拿着老式的黑色收音机,小心、仔细地调弄频率,哔剥的杂音在周围的寂寞里夹杂着柴火燃烧时的噼哔声,一起变成空气中浮动的杂点堙没在这无尽的暗夜中。他的身后坐着一个年轻的女生,低头吃着馄饨,碗旁边摆着一个手机,她隔几秒就查看一下,但手机屏幕却一直没有亮起。收音机中终于响起了熟悉的音乐,有个男人吟唱着“相伴到黎明”。
路过一家水果店,满满当当的水果堆放在各种纸箱里。守店的女主人看我走近,茫然的眼睛突然变得清晰,那一瞬,她轻轻地抬着身子,然后看我走过去后,眼中的光又熄灭下去。她的两缕头发桀骜不驯地挣脱了发圈的束缚,被风吹贴到脸上。我想了想,又转身回去,买了些橘子。
24小时便利店中,收银员朦胧着惺忪的睡眼,有气无力地为我收完银,继续坐下去,沉沉地挣扎在清醒与梦境的边缘。
路过一个正在修理管道的工人……路过无数棵静默的梧桐,它们的叶子在夜风在簌簌作响。
同样的夜,因彼此的不同,而具备了各自的书写。
当你已在窗帘与棉被的庇护下安然入眠之时,你可知道还有这些人在深夜里、在黑暗中,挣扎着、坚持着,为了生存。白昼里行色匆匆,我们往往忽视了这群为生存还在不分昼夜,摸爬滚打的人群。人们顶着一张张冷漠的面容,在街上匆匆赶路,把孤单的影子留给大地,留给那些梧桐,只有空旷街口的红绿灯在没有行人、车辆的路口,频繁跳换着颜色。
回程,又路过水果店,女主人刚刚要拉下卷帘门。她看见我时,微微点头,转过身去,熄灭头顶的黄色灯泡,拉下门,于是,一小段路黑了下来。
那个中年男人依旧听着广播,身后是空无一人的塑料桌椅,只有炉火的噼啪声呼应着锅中沸腾的开水。
我并没有路过他们的人生,仅仅是看见了在黑暗的边界上,他们半温暖、半寒冷地生存着,等待着所谓的早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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